汉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认知分析
一、引言
自20世纪60年代始,“程度副词+名词”这一结构在语言学界一直颇受关注[1-10]。近年来,不少学者倾向于从认知的视角来解释该语言结构[11-13]。但是,审视这些研究后发现,虽然它们对名词的语义特征给予了大量关注,但对于名词与程度副词的关系以及该结构与其描述对象之间的互动关注不足。在我们看来,程度副词和名词的组合不仅仅是一个结果,对其合成过程的合理解读有助于深化对它的认识。鉴于此,本文拟在认知语法基于使用的模型(usage-based model)的指引下,从“日常思维”①考察其在合成方面的认知合理性,揭示该结构“似不可为,却很流行”②的原因。
二、基于使用的模型观照下的“程度副词+名词”结构③
基于使用的模型代表了认知语法关于语言知识产生、发展以及习得的基本观点。在该模型里,“实际的重要性在于语言系统的实际使用和说话人对于该使用的知识;语法被认为代表了说话人所有的关于语言规约的知识,不管这些规约是否包含于更为一般的陈述。该模型是一种语言结构的非还原性路向,它采用充分描述的图式性网络,并且强调低层级图式的重要性。”[14-17]
该模型可以简明地概括为“三种特征、一项要求、一个概念、一组网络”。“三种特征”指最大化、非还原和自下而上的特征;“一项要求”指内容要求,要求只有实际出现的语义、音系结构及其图式,以及图式与实际出现的结构之间的范畴化关系才能进入语法系统;“一个概念”指复杂性范畴的概念,认为语言范畴都是复杂的,表现在多意义性和多类型上;“一组网络”指一个复杂语言范畴的知识表征为一个图式性网络结构。这些特征、要求、概念和网络通过语言使用统一起来[18]。
我们在此不拟构建“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语法知识,所以,三种特征中的最大化和非还原特征以及图式性网络都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本文将集中探讨汉语使用中的“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作为复杂范畴的合成问题,涉及“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类型、意义、在语境中的合成、合成过程中哪些认知能力在起作用以及如何起作用。
“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具有一定的复杂性,首先表现为该结构包含程度副词和名词两个成分。程度副词可以是“很、好、最、太、特、非常、比较、十分、挺、相当、有点、绝对”等表示不同程度的副词,其中以“很”最为常见,所以,之后的讨论将把“很+名词”结构作为讨论的重点。根据结构中名词的语义特征,可以将名词分为普通名词、专有名词、抽象名词和复合方位名词。
成分的复杂性决定了“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四种主要类型。第一类,“程度副词+普通名词”,如“很淑女”“特水”“有点江湖”等;第二类,“程度副词+专有名词”,如“很王朔”“很中国”等;第三类,“程度副词+抽象名词”,如“很青春”“最情感”“非常友谊”等;第四类,“程度副词+复合方位名词”,如“很东边”“最下面”等。
三、“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合成的认知分析
考察“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合成,我们发现,其过程涉及众多的认知机制,其中最主要的是感知、选择、激活、范畴化与整合,它们构成了“程度副词+名词”结构合成过程中的五个连锁认知步骤。在基于使用的模型中,所有的语言结构都产生于语境。在“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合成中,最为相关的语境因素是直接包含“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上层结构以及描述对象,如“张三很阿Q”和“张三”。我们的分析将围绕名词、程度副词及该结构的描述对象之间的互动关系展开。
(一)“程度副词+普通名词”合成的认知分析
普通名词主要包括表示人、物的可数的普通名词和物质名词④。先看“程度副词+表示人、物的可数的普通名词”结构。
(1)愫细很淑女地吸饮高脚杯中的白酒。(施叔青《香港的故事》)
说话人在例(1)中使用“很淑女”的认知加工过程可以作如下描述:在说话人想描述“愫细”时,她首先对“愫细”进行感知。“愫细”的特征很多,但在感知中她会自觉选择那些在饮酒中表现出来的突出特征,比方说“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等,而这些特征是说话人头脑中关于淑女形象的特征,于是,淑女概念中的这些特征就被激活,成为该概念的活跃带。这些被激活的淑女的特征反过来对说话人从感知中选择的关于要描述女子“愫细”的特征予以范畴化。以所激活的淑女特征为标准,以“愫细”的选择性特征为目标,范畴化的结果是,关于“愫细”的选择性特征成了淑女特征的实例,因为淑女的特征是抽象的,而经过感知后选择的描述“愫细”的淑女特征相对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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